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别忘了我 作者:永远的安幸 文案 “我总觉得,在你开枪前,你好像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到底是什么话?” “……我本想说……你会后悔的。” “为什么又没说?” “……因为……又不想……让你后悔了。” ……我的阮鳞,你是世上少有的因为爱而毁了自己的傻瓜呀! “……阮鳞……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我忍不住在他耳边声音颤抖而悔恨地呢喃。 “我知道……所以……”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几乎已经快听不到了:“项群……别忘了我……” “嗯……”我突然间泣不成声,抱着他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男男版一场风花雪月的事。侧重点不是讲怎么爱上对方的,而是讲述一段因爱生恨之后的故事。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阮鳞项群 ┃ 配角: ┃ 其它:   ☆、无法直视的罪行   靠在真皮坐椅的靠背上,我捏着眉心扭动了一下肩膀,这张高价订做原本舒适的坐椅,最近一段时间怎么坐都感到不舒服。   我仰起头叹了一口气,眼睛酸痛不已。不必自欺欺人,个中原因我心知肚明,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自打医生抢救了他五天,好不容易让他脱离了生命危险,却宣布无法确定他何时醒来,甚至有可能成为植物人以后,这张椅子坐起来就再也没舒服过。   恍然间,三个多月过去了,他仍然睡着,没有醒来的迹象。   漫布在半山别墅的低气压已经快让所有人都受不了了,包括那个压力山大的医生。我昨天刚刚恶恨恨地说过这样的话:十天内他要是再醒不了,你就陪他一起睡下去!还有你们!   你们指的是别墅里所有的人,包括保镖、护士、厨师、佣人,甚至园丁。   我放狠话,不是真的想让他们去陪葬,而是我越来越无法直视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我无处宣泄,所以我迁怒于人。   关于我的罪行,我一直刻意不去想,但睁眼闭眼都无法回避,我都做了什么……是啊,我都做了什么?   他的一对亲生父母被车撞死,他的一对假父母被打成残废,他自己被下了药,头脑清醒却无力反抗地被三个男人压在床上轮/奸长达三个小时,整个过程被拍下视频并在他面前循环播放……   当他药力过了,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却因为浑身的伤痛而无法移动半步时,我无声地走进去,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他从看到我进来的那一刻起就像被雷南击了一样,原来还在痛苦挣扎的身体一下子就僵硬了。我从来没见他眼睛睁到过那么大,本来一张还有些潮红的脸突然死灰般失去了血色。   我站在门口没有动,时而去看一眼播放器,画面里的他像只小奶猫一样叫声嘶哑且毫无反抗能力。我的目光在他和画面间转换,企图在他脸上搜寻到可以反映他此时此刻内心感受的表情。但他的脸除了僵直,始终没有任何变化,直到我走到他面前冷笑着对他吐了一口唾沫时,他也没有动一下,仍然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我的脸。   我慢慢地爬上床,跨在他的小腿两侧,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用手指磨擦着他已经干燥破裂的嘴唇,咬着牙对他说:“如你所想,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作为你背叛我的代价。”   他的眼珠终于动了动,快速地眨了两下,然后眼里立刻蒙上一层水雾。原来他还是会感受的,还知道难受,那么他现在应该能够体会我爱了他两年结果竟然发现他是潜藏在我身边的警方卧底时的心情了吧?   我咬着牙笑了一下,知道自己此刻表情肯定十分狰狞,因为他立刻闭上了眼睛,似乎是不敢再看我。   “阮鳞……”我的声音也有些发哑,因为太久没有说话的缘故。“看着我!”我命令道。   他又缓缓睁开眼睛,焦点有些散乱地望着我的脸,然后慢慢抬起一只手,抓住了我的一只胳膊。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没有动,任他抓着,直到他吃力地凭借着这份拉扯坐直了身子,终于能够与我面对面。   但他的焦点似乎仍不在我的脸上,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或者说他什么也没看,我只感到他的双手从我的后背往下摸,最后停留在我的腰上。然后,我的腰眼就被一个硬物顶住了,这时我才想起来我身上有枪,此时顶着我的正是那黑森森的枪口。   枪里应该还有一颗子弹,不是只装了一颗,而是只剩下一颗,其余的我用掉了,全打在我动用国际间谍才得到的那份厚厚的资料上。   阮鳞,男,特警,本名古晗,25岁,2012年毕业于**特警学院。毕业后真实档案全部被封存起来,随后即被赋以重任,以美术学院毕业生的假学历和身份打入犯罪组织内部……资料的身份照上,他穿着警服,坚定而帅气地微笑着,同两年前我得到的那份假资料上的照片简直一模一样,一看就出自同一时间,同一个摄影棚、同一个摄影机之手,唯一的不同就是先前那张没有穿警服。   面对那只剩一颗子弹的枪口,我还是没动,即使他向我腰上开一枪也不会造成致命伤,何况他现在手抖的厉害,未必有力气开枪。我仍然镇定地看着他,只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悔恨的蛛丝马迹。   两年来,我和他在这张床上度过了六百多个缠绵的夜晚,那是动了真情的,我甚至一度有认真考虑过放弃现在的一切,接受他的建议跟他移民海外去过与世无争的日子。但他背叛了我,不,是他原本就带着要消灭我的目的伪装成我的情人,将我的路一步步封死,直到我在国内隐匿多年一直很安全的车间爆炸,我都不肯相信是他干的。要不是我安插在警方内部的人提醒我身边有卧底,要不是我顺藤摸瓜发现了一丝疑点,哪里会重金动用国际间谍去查我的小情人?背叛,是绝对不能原谅的事,尤其是被自己最爱的人背叛!   我与他鼻子对鼻子,眼睛对眼睛地对视着,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但被枪抵着总归是危险的,于是我想还是早一点把他撂倒的好。就在我迟疑了一秒,没决定好是去抢枪还是直接把他打晕的时候,抵在我腰上的枪口突然抽离了,下一秒却顶在他自己的太阳穴上。还没来得及我做出反应,他已扣动了扳机。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除了闭上眼睛抵挡扑面而来的一片血污,我什么都做不了,然后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倒在我面前,鲜血染红了床单……   我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想让自己额上砰砰直跳的血管放松一下,头好痛。   桌上的手机开始震动,我扶着额头没有理会。最近谁的电话我都不想接,也不愿意呆在别墅,我把自己弄的像是很忙,每天早出晚归,其实只是整天关在富华强的办公室里,有种要得自闭症的前兆。   从枪响的那一刻开始,我的脑海里始终有一双眼睛挥之不去,它明明布满绝望的死光,却又似乎有话要说。究竟在他自杀前想说什么却没有说?我想知道,而且我也一定要知道!   所以我不许他死,至少不许他就这样去死!我要他活过来,亲口告诉我,我们整整两年的感情,他真的从来没有当真过吗?   手机执着地连续震了三分钟还一点也没有要放弃的意思,我才抬起眼皮瞟了一眼号码,然后我激灵一下坐起来,立刻抓起手机,因为那个号码属于一直驻守在别墅的保镖。   我赶紧接通了电话,却对着它发不出声音。   “群哥……”手机里的声音异常小心翼翼,似乎生怕大一点点就会被我拧了脖子似的。“他……醒了。不过……”   “不过怎样?”我明显感到自己的心跳得已经完全失去了规律。   “医生说……他好像是……失忆了。”   手机从我手中瞬间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五秒钟后……   “备车——”我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嗓子。 作者有话要说:     ☆、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   他醒了,阮鳞醒了!他终于醒了!但他……失忆了?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两个好消息,因为这几个月来,我天天盼着他能醒过来,却也害怕他醒过来。   我做的那么绝,没有给自己留一星半点的退路。就算当时那一枪他射进了我的脑袋,我也一点不冤。   在他一直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里,我始终纠结于他开枪前那一刹那的眼神是想表达什么,我的直觉不会错,他一定是有很重要的话要说。   然而,就在一个月前,我通过另外一种途径得到了答案。只是……太晚了。   半年前我开始查谁是卧底的时候,还是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去试探他的。我选了手底下十个既没多少机会接近我又常常被委以重任的人,为他们各编造了一份假的调查资料,说明他们都有可能是警方安插的线人。然后我把这十份资料交给阮鳞看,想看看他的反应。虽然他只是随便地翻了一遍,并说什么都没看出来,但我还是记下了让他的眼光仅仅比别人多停留了两秒的一个名字:侯允良。   我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才查出候允良真的有问题,然后才动用国际间谍从侯永良入手去查阮鳞。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一直没动侯允良,直到车间爆炸后他莫名其妙地失踪,我才开始派人到处去找他。   侯允良最后还是我被抓到了,那已经是阮鳞昏迷一个多月以后的事了。   我在他身上一刀一刀地割,慢慢地给他放血,让他一声接着一声哀嚎,生不如死,但同样是特警出身的他果然训练有术,到死都没有跟我说一句话。后来我的手下在他藏匿的地方附近进行地毯式搜索时,从街角的垃圾桶里找到一只砸碎的手机,并在里面找到一只□□。   经过破解,窃听器里共过滤出十几条手机通话记录,其中有两条是阮鳞打给他的电话。   “允哥,我求求你,你再放他一马,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只要你这次肯再放过他,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所有的责任我全背!”   “阮鳞,你想好,你再帮他一次,你就没有机会了,你应该知道后果是什么。”   “……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我明白他强调的最后一次是指什么。半年前他就开始劝我移民,我确实动心了。车间炸了以后,虽然财路断了,但我的犯罪证据也销毁了。如果这个时候我跟他移民,再也不去触犯法律的话,下半辈子,我完全是可以安然度过的。   但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从侯允良的手机上得到的是这个答案,我不相信阮鳞不但没有背叛我,反而是在帮我毁灭证据,或者说我不能面对自己对阮鳞做的那些事。   为了抚慰自己的良心,我又动用国际黑客,用一台远在瑞士的电脑攻进了国家档案局,当从瑞士传来的一份名单摆在我面前时,我才真正意识到我的良心永远也得不到任何抚慰。   阮鳞的名字赫然出现在档案局的暗杀黑名单上,理由是:违反组织命令,任务失败。   他没有背叛我,而是为了我背叛了他的组织。   车子在半山别墅院里停下后,我打开车门闪电般冲进去,在奔到那间最舒适的卧房门口时,我几乎撞在门边的墙上。   守在门外的保镖被我的速度吓的目瞪口呆,却没忘在唇上竖起食指对我轻轻地“嘘”了一下。   我手扶着墙,没敢立刻破门而入,而是一边平复着自己的喘息一边悄悄地将门推开一条缝,偷偷地向里看去。   阮鳞盘腿坐在床上,一手拖着腮,一手握着一只化妆镜,微蹙着眉头,抿着唇,对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和太阳穴两侧的疤痕左看右看,一副冥思苦想却又毫无头绪的样子。   我没有进去,转身去找医生。   见我进来,医生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既惊喜又惊慌地看着我,小声问:“看来……您已经知道,他醒了吧?”   “好像是失忆是怎么回事?”我迫切地问。   医生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他醒了以后第一句话就问他是谁?接着又问我是谁?然后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提心吊胆地追问:“那你怎么回答的?”   “没您的命令,我们任何人也不敢向他走漏半点风声,所以……我没有回答他任何问题,只让他自己先慢慢想想,看能不能想起什么来。然后他管我要了一面镜子,开始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你觉得他真的想不起来什么了吗?”   “我观察了他一会,发现他很苦恼,但更多的像是宿醉后记忆断篇的样子。我问他有没有想□□什么,他说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像真话吗?”   “不像装的,有时还笑呢,说镜子里的自己长的太好看了,怀疑是在做梦。”   我感觉心脏猛地一缩,有点头晕的感觉。“那……我现在能去看他了吗?”   “我认为可以,如果他真的是装的……”他紧了紧肩膀,积攒了一下勇气才说下去:“我相信……在他见到你的时候绝对装不下去,任谁……都不可能做得到。”   我狠狠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在门口犹豫了几秒钟,我推门而入,目不转睛地盯住了仍然坐在床上照镜子的他。   他一抬头看见我走进来,顿时一脸莫名其妙外加茫然困惑,然后放下镜子,对我说了一句话。   “我真的是一点也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你们能不能直接告诉我呀?”   我站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没有再进一步靠近他,然后与他对视了一会,直到确认他的眼神从我进来到现在都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之后,才轻轻地说了句:“你是我弟弟。”   “你是我哥?”他惊讶地看着我,然后又拿起镜子看了看里面的自己,自言自语地说:“同父异母的吗?一点也不像啊。”   “同父同母的。”我说,慢慢走向他,一直到站在他面前使他不得不抬起头才能看到我的脸。   “你叫项鳞,二十五,是我弟弟,我们住在这里,这是我们家。”   他这才转头往窗外看了看,然后又回过头来无法致信地问:“这房子是个大别墅吧?我们家……这么有钱?”   “嗯。”我淡定地应了一声。   “那……爸妈呢?”   “定居海外了。”   “这么大的别墅就住我们两个人?”   “我们项家的人就我们兄弟两个,其他都是佣人之类的。”   “刚才我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人是医生吧?”   “嗯。”   “我怎么了?”   “……”   见我没有回答他,他这才又拿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两侧太阳穴,困惑地说:“我应该是受伤了吧?可这伤看起来……怎么那么像枪伤啊……”   “……不是。”我狡辩。   “那我怎么受的伤?”他放下镜子,一副不问明白不罢休的样子盯住了我的眼睛。   “……意外……是车祸……”   “车祸能把头撞出这样的伤?”他好像并不傻。   “……你别问那么多了,先养好身体,以后……你可能会慢慢想起来的。”   他叹了口气,又低下了头。“我觉得好像不大可能了,真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对任何人、任何事、任何东西,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记忆。我现在的脑子就像一张白纸,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如果你真的像一张白纸……那可能是我最期望的事。   我把从床上拉起来,轻轻地搂在怀里。“走吧,我带你出去走走,熟悉一下家里的环境。不记得了没关系,从现在开始,你一点一点的,把你看到的听到重新留在记忆里,开始新的生活。”   我搂着阮鳞,呵护得无微不致地带他在院子里和房子里到处走,到处看,告诉他布局、结构、用处等等。他果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看哪里都新鲜,眼里闪烁着新奇的光芒。   他相信了他是我弟弟,是这房子的主人之一,相信他和我幸福地生活在这幢别墅里,过着富裕而快乐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他爱上我什么了   然而,当天晚上,他的身世又出现了第二个版本。   我没能忍住,半夜走进那间卧房,爬上床去,把他抱在怀里,悔恨而又激动地吻了他,甚至……想要霸/占他的身体。   阮鳞惊恐而慌乱地推搡着我,嘴里杂乱无章地叫喊着:“哥……你是怎么回事啊……你疯了吗?你不是我哥吗……你到底是不是我哥?你要干嘛?这不是乱/伦吗?你快住手……你不要这样……你真的是我哥吗?如果不是……你告诉我你是谁?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不要……”   我在走火入魔前住了手,然后把他紧紧地抱住,抓过被子将他赤/裸的身体包裹起来。   在他慢慢平静下来以后,我在他耳边悄声说:“我们其实不是兄弟,是恋人关系,怕你因为失忆而无法接受没敢直接告诉你。但我们平时就是这样生活的,我已经习惯了,每天抱着你入睡,跟你发生/肉/体关系。我们……很相爱,爱的……不能分割……不能……不能忍受一个人睡觉。”   他的肩膀又抖动了一会,终于安静下来,渐渐试着去思考。   我把下巴抵在他颈窝里,柔声对他说:“今晚……我不会再强迫你了,毕竟……你忘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他这才抬起头看着我。   我坚定地点头,看着他一双充满委屈和害怕的眼睛。   他慢慢地抽出手来,轻轻地抓住了我的胳膊,企求地看着我说:“你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说我是谁我就只能是谁,但是……你不要骗我好吗?”   我点点头,加深语气:“现在说的是大实话,绝对没有骗你。”   “那……我们怎么认识的?”他眼里仍然充满不确定的神色。   “我是你老板,你给我打工。”   “你是做什么的?”   “……贸易。”   “那我是做什么的?”   “……我的助理。”   “我们怎么相爱的?”   “……接触频繁,日久生情……”   “等下……”他又皱起了眉头:“我们……相爱?两个男的?”   “嗯。”   “谁……主动的?”   “你。”   他张了张嘴,更加无法致信地看着我,几次欲语还休。   “你是不是觉得我又在骗你?”我盯着他的唇,很想再吻上去,但克制住了。   “我爸妈知道吗?”   “不知道。”   “对了,那我爸妈呢?”他眼睛突然一亮。   “……”   “怎么了?”他吓了一跳似的。   “你是孤儿。”   “怎么可能?”他愣住了。   “是孤儿。”我一口咬定。   “你……骗我。”他仍然不傻。   “阮鳞,你听我说……”   “你骗我。”他重复。   “阮鳞……”   “阮鳞?”他忽然重复了一下自己的名字,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到底应该相信你哪些话?白天你说我叫项鳞,是你弟弟,现在你说我叫阮鳞,是你恋人。我到底叫什么名字?到底是谁?到底跟你是什么关系?”   “你叫阮鳞,是我恋人,你很爱我,在这所房子里,你在跟我同居。你是孤儿,你没有亲人,除了我。”   他叹了口气,慢慢躺下去,茫然盯着天花板,轻声说:“要怎样我才能相信你的话?我感觉你在骗我,我真的能够感觉得出来,但如果你不对我说实话,我就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你会想要……侮辱我……”   “阮鳞!”我怒声喝住他,火气腾地一下抑制不住往上窜。“我要跟你上/床并不是侮辱你!你要正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是恋人!我再说一遍!是恋人!你跟我在张床上睡了两年!两年你知道吗?你的身体早就已经……已经……是我的了。”   他扭过脸来看着我,表情倒是很淡定,然后笑了一下说:“算了,你说是就是吧。白天我看到那些人的眼神,我就已经感觉到了,我跟你……关系好像很特殊。可能你说的是真的,我已经跟你上过床了。其实……我也没觉得不能接受两个男的上/床,只是……我不希望被强迫。”   “你的意思……是……”我惊喜地看着他,向他挪近了,跪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小心翼翼胸口鼓动地问:“我今晚……可以跟你上/床,只要你不觉得是被强迫的话……”   他没回答,只看着我,不解地看着我,甚至奇怪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不明所以。   “你说……我爱你是吧?”   “嗯。”   “我爱上你什么了?”   我愣了一下,胸口起伏,却无法回答。   然后,我低下头,转身,下床,捞起扔在地上的睡袍,披在身上,缓步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真实的版本   他问的好,他爱上我什么了?从他看我第一眼的那一刻起,他眼里就闪动着爱慕之光,让我信以为真。   两年半以前,我定期去一个隐密的会所解决生理问题。那个晚上没什么特别,等的那个男孩还没到,我就和朋友聊了一会,然后去了趟洗手间。   我进去的时候,一个男孩子扶在洗手台上,正在剧烈地咳嗽和呕吐。我往镜中瞥了一眼,发现他眼角飙泪,一脸委屈,但那张脸,尽管痛苦,却出奇的好看,有着一种少见的刚柔并进的美。   仅仅是匆匆一瞥,我就被他吸引住了,于是我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他头都没抬地接过去,小声地说了句“谢谢”,擦了擦嘴,却紧接着又一阵呕吐,将一些奶白色的液体全吐在洗手池里。   这是刚给人做完口/活,犯恶心了,我想。   拿起旁边的杯子,我给他接了杯水,送到他面前,说了句话:“不喜欢就不要来这种地方,何必勉强自己?即使缺钱也宁可去侍候女人都别招惹男人。”   他这才抬头看我一眼,然后就愣住了,一双闪着泪花的大眼睛黑亮而深沉,似有话说。   “觉得我说的不对?”我斜了他一眼,这种初出茅芦的小男孩比较容易炸毛,其实内心脆弱得很。   他这才低下头,认真地嗽了口,洗了把脸,然后转过身来,挂着一脸水珠,郑重其事地对我说:“我来这是因为喜欢男人,只是不喜欢刚才那个。”然后歪着嘴角微微自嘲了一下:“可谁让我是新来的呢,还没有拒绝的权力。”   话音刚落,一个又老又圆又满嘴黄牙的半秃男人晃了进来,对那个男孩猥琐地笑:“呦!小阮,还没完事呢?哥还等着给你第二发呢!”边说边用一双眼睛对他上下奸/视。   明白了,这种货色,任谁都恶心。原来他是新来的,还不能挑选顾客。像这种有一点洁癖的男孩都会拒之千里之外的老家伙,都是欺负那些新来的男孩,因为他们不能说不。   这个男孩跟其他新来的又很不一样,一副傲骨,一脸正气,甚至有些愤怒。他不但没有习惯,还没有一点职业精神,估计就是对喜欢的人,可能都会不屑于抛个媚眼,递个暗号之类的。   “没事了吧?没事就走吧,房我都开好了。”我一伸手,把男孩拉到自己面前。   男孩愣了,瞪着两只困惑的大眼睛看着我。他不会蠢到不明白我是在替他解围吧?用同样困惑的眼睛我回看着他。   “怎么的?我这钱都花了,半道还要跑不成?”老男人不干了。   “一把年纪了,注意身体。”我冲他笑了笑,追加一句:“不行就别硬撑了,这孩子跟我走了,您就洗洗睡吧!”   “你谁啊你?”老男人撸胳膊挽袖子摆出一副准备揍人的架势,头都没回地往外叫了一嗓子:“都给我进来!”   眨眼间,从门涌进来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把去路给堵住了。   怀里的男孩身子一僵,总算是明白了我是在帮他解围,然后看了我一眼,浅浅地笑了一下,在我耳边小声说了句:“算了,我跟他走。”   我没动,所以他也没能动弹分毫,见我胳膊上的力道足以控制他的自由,他又看向我的眼睛,抬了抬眉毛。现在懂得用眼神传递暗号了,原来他是不想给我惹麻烦。   但我笑了,很温柔地睨了他一眼,然后不紧不慢地对面前那几个人说道:“我叫项群,今天出门没带名片,不过肯定假不了,不信可以明天去富华强坐坐,我请大家喝茶。”   老男人眯了眯眼睛,似乎是没太明白我的意思,正要再开口叫嚣,他身后的一个壮汉上前一步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就见脸色一变,立刻回头看了他一眼。壮汉点点头,老男人便没敢再看我一眼,转身就往外走,嘴里嘀咕了一句:“妈的!倒霉!”   男孩见眼前警报突然解除,顿时困惑不解,吃惊地问我:“你提到的是什么人物?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也没多厉害。”我的表情云淡风清:“就是全市的警察/局都可以随意出入。”   他立刻一脸向往,然后小声问:“那你是真的叫项群还是吓唬他们的?”   “如假包换。”   “你在……公安/厅……”   我笑了:“我是做贸易的,跟警察没有关系,只是喜欢跟他们交朋友……你不懂,别问那么多了。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你,今晚要不要跟我走?我可是认真的,反正来这也是要带一个走。”   “我跟你走。”他小声说,然后抿着唇笑了,这才多少露出几分羞涩的神情,眼里若隐若现地流露着爱慕之色。   这才是阮鳞认识我的真实经过,是在会所,他出来卖,我买了他。   那天晚上我还惊喜地得知,他居然还是处,才去会所没几天,因为长的好,开/苞的价挺高的,还没遇到舍得花钱的,所以只给人做口/活,没动真格的。   也正因为如此,我没让他再回到会所去,而是花大价钱把他长期包了,养在家里,不让他出去工作了,钱随他花,想去哪玩我陪他去。   不过做这个决定之前,我还是叫人仔细查了他的底细,以防万一。   我表面上做国际贸易,有自己的贸易公司和酒店,实际上我制售胶版,就是专门造假/钞用的印模。我做的可不是普通胶版,每一块都价值连城,因为它的制作相当复杂精密,用这种胶版做出来的假/币是最难识别的,所以我的生意相当好。   做这种一百个脑袋都不够掉的买卖,我不得不防,特别是那些跟我有近距离接触的人,我都要查的清清楚楚,确认不会对我带来任何威胁才能留在身边。   阮鳞的调查资料出来以后,我放心地把他带回别墅养着了。普通家庭长大的孩子,读的普通大学,学美术的,毕业后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不甘啃老,想走捷径来点快钱,让父母的生活过的好一点。孝顺懂事但有点蠢,这样的男孩睡在身边才让人踏实。 作者有话要说:     ☆、不能让他想起来   半山别墅里的低气压并没有因为阮鳞的醒来而完全解除,因为阮鳞失忆了,他拒绝再跟我上床。   别墅里所有的人包括为我卖命的兄弟,没有一个人不知道阮鳞跟我是什么关系,我也没想过对任何人隐瞒。虽然当初他是我被包养的,但昨晚我也没有完全骗他,他是我的恋人没有错。   如果阮鳞没失忆……我连想都不敢往下想,我估计更没有人敢想,所以整个别墅里的人都在私下偷偷谈论着失忆之后的阮鳞,而没人敢谈论另外一种假设。   阮鳞早上起来自己跑到院子里去扒在大理石栏杆上安静地看着山下的城市,我则站在窗口安静地看着他的背影。我看不见他的脸,无法猜测他此时此刻脸上的表情是新奇还是困惑。   想起半年前,他说他倦了、累了,不想再过为我担惊受怕的日子,并一直劝我移民,我却没有答应时,现在后悔的感觉不是一星半点。   假如遂了他的心愿,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不会中枪,不会失忆,不会不认得我,不会让所有人都不敢去假设如果他没有失忆……   今天天气不错,我已经吩咐了厨房把早餐摆到院子里去吃。饭桌摆好的时候,我下了楼,慢步走到院子里。   阮鳞慢慢地回过头来,看我的一眼没有任何内容。那一瞬间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拧了一下,哪怕让我看到一丝丝恨意,我都会好受一些。   “吃饭吧。”我说,向他招了招手。   他听话地走过来,乖乖地坐下,看着对于早餐来说太过丰盛的一桌,他问了我一个问题:“能再给我请一个医生吗?”   我不明白,看着他,等下文。   “我想恢复记忆。”他认真地说:“你说我是你弟弟,我当时信了,然后你又说我实际上是你的恋人,我也信了。但如果你哪天又给第三个第四个乃至更多个版本的时候,我到底应该相信哪一个?我不怕你骗我,我只怕永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一句话说的我哑口无言。   见我不说话,他默默地给自己装了碗链子羹,小啜了几口,然后偷偷地看了我一眼,像是想知道我的态度。   看到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我不忍拒绝他,点了下头。   我的反应似乎出乎他的意料,于是他笑了一下,露出漂亮的牙齿,半咬着下唇,欲言又止地用感激的目光瞬间瞟了我一眼。我心一沉,不受控制地倾身过去,把他的嘴唇含在口中口吸吮起来。   他愣了不到三秒,推开我,站了起来,我抬头一看,他竟然在脸红。   我没看错吧?我紧接着也站了起来,就这么面对面地站着,他有些惊慌地看着我,然后慢慢低下头去,逃开了我的目光,但胸口的起伏却越来越大。   我乘势伸头过去把嘴唇贴在他耳边,小声说:“昨晚的那个版本……是最接近真实的,不管你信与不信,都是事实。你睡的那张床,是我们两个人的,无数个晚上,我们在上面□□……”   他忽然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然后落荒而逃。   随着他的背影在别墅里消失,我的胃口也消失了。   我信守诺言,给阮鳞又请了一位精神科医生,他和原来的那位脑科医生一起,全方位地给阮鳞做了一次脑扫描,希望能找到切入点,可以帮他想□□什么。但结果竟然完全出人意料,阮鳞大脑的记忆神经并没有任何受损,子弹从脑上部穿过,只伤到了味觉神经,也就是说他应该除了吃东西辨别不出味道以外,其它方面没有受到影响。   难道说……阮鳞的失忆真的是装出来的?   一往这方面想,我的后背就发凉,不是我怕他向我报复,是怕他永远不能原谅我,那就意味着,他虽然活着,我却要永远地失去他。   可是……如果他没失忆,他怎么可能装得出来?就因为他以前是特警,受过极专业的训练,就能做到常人根本做不到的事?再怎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在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仇恨与屈辱面前,就是圣人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所以,我不相信他的失忆是装的,包括医生。他们解释说,除了脑神经受损以外,还有心理性失忆,而后者不管是某些记忆的丧失还是全部记忆的丧失,都是短暂性的,要么慢慢能够恢复记忆,要么在某种外界因素的刺激下突然恢复记忆。   听完医生的解释,我更加心惊肉跳,这就意味着,阮鳞总有一天会想起过去,想起我们曾经真心地相爱过,为了我他不惜毁掉自己光明的前程甚至会亡命天涯,然而我却惨无人道地残害了他真假两对父母,并让他承受是个男人都无法承受的心理和生理上的屈辱,想起他因面对不了这样的打击而开枪自杀……   不!不能让他想起来!不管那一天是明天或是一年后再或者是十年后几十年后,他都不应该再想起来!我知道想起来对他意味着什么,他不会再有继续活下去的信念!   现在,我只是失去了他的心,并没有失去他的人,如果他想起来了,我失去的是不但是他的心和他的人,还有我自己的命。我不怕死,我只怕我就算把自己的命给了他,他也无法再活下去,那我把他救活就一点点意义都没有了。   我让医生给他开了药,表面上是帮他恢复记忆的,实际上是麻痹他脑神经的。为了他能好好活下去,我必须这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时间已经不多了   提心吊胆地过了几天之后发现他不但什么也没想起来还较以前平静了,我的心才没那么紧张了。但接下来,他提出了另外一个要求:他想出去走走。   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但我必须拒绝他。他现在已经在警方的黑名单上,出了别墅随时可能会被暗杀。毕竟我一直让他们抓不住把柄且家里守备森严,他们断不敢冲进别墅里来抓人,何况我早已放出风去说阮鳞已经死了。   无奈之下,我只好用另外一种方法迫使他留在别墅里,不惜去触碰他记忆的触角。   我把锁了几个月的画室打开,把他带了进去。如果画画不是他训练的一部分,而是一种本能,他应该还可以画。   我以为他看到满屋子自己以前画的画,全部镶上了精致的木框挂在墙上,多多少少会勾起一丝遥远的记忆。但实际上,他没有任何这些画与自己有关的印象,而是好奇地扑上去,对每一幅画流连忘返地欣赏着,最后回过头来惊喜地问我:“你些都是你画的?”   我刹那间一脸尴尬,苦笑了好几下才告诉他:“这些都是你以前画的。”   “什么?”他难以致信,又回过头去看那些画,不停地摇头。   难道他画画的能力真的是后天训练出来的?难道不需要执行任务就一幅画也画不出来吗?   过去的两年,他平均每个月都要出去写生一次,只画建筑物和自然风光,但每一幅画的画面上,总让人觉得哪里是有些不协调,原来那种我看不出来的不协调正是一种特殊的语言,他凭借将这些画拍成图片放进Q/Q空间,让他的组织可以一目了然地看到他执行任务的进展以及下一步的计划。   我曾一度因为他这些可怕的画而屡遭失手,最危险的一次是对方要求我亲自交货那回,如果不是在到达约定地点前五分钟接到他的电话说他被车撞了而立刻折返的话,我就进入了警方布下的天罗地网。在国际间谍交给我的那份厚厚的资料中记载示,这是他潜伏在我身边一年以来第一次有意破坏警方执行任务,虽然设局抓我的全盘计划就是他制订出来的。   让我大胆假设,他就是在那个时候对我动了真情,因为当他看到我飞速赶到而立刻拖着一条鲜血直流的小腿从绿化带里爬出来扑在我身上时,那抱紧的力度与温度让我至今还记忆犹新,那绝不是他受伤后的害怕,而是怕失去我的恐慌。   也正是那次之后,他停了两个月的野外写生,我当时问过他为什么,他只淡淡地回答没心情。   试问我都为他做过什么?让他渐渐从一个处心积虑想致我于死地的警察变成宁可背叛组织也要帮我的国家罪人?我想不起来,难道我也失忆了吗?   我唯一能记得的是,他在养伤期间,虽然不再去外面写生,却把自己关在画室里,涂改他以前那些画作,让看起来不协调的地方渐渐变得顺眼起来。   我当时还要求他给我画一张画像,他盯着我看了半天,摇了摇头说:“我不会画人脸。”   美术学院的学生可以不会画人脸吗?我狐疑地看着他,随口开了句玩笑:“你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不敢一直盯着我的脸看吧?”   他的手有轻微的不易察觉的抖动,但那时我丝毫没有怀疑过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反而上去把他抱在怀里安慰了一句:“别紧张,我不会把你不会画人脸这么丢人的事说出去的。你慢慢画吧,什么时候会画人脸了记得给我画一张画像。”   想起当时说的话,我突然记上心来,立刻支起了画架,摆好了画具,然后把阮鳞拉过来对他说:“你试试看能不能画一张我的脸?如果画得出来,你就能够相信眼前这些画都是你以前画的了。”   他迟疑了一下,似乎不是在为难会不会画我的脸,而是在思考这个逻辑是否行的通。   我把画笔交到他手里,鼓励着:“试试看吧,画的多丑都没关系。”   他握着画笔,抿着嘴唇看了我半天,最后终于点了一下头。   我很高兴,立刻跑到窗口去站,让阳光斜射在我的脸上,然后我一只手插进口袋,一只手扶着窗台,始终保持微笑地看着他。   他握笔的手在画布前犹豫了一会,又比划了一会,才开始真正下笔勾勒线条。然后,他时不时地抬起眼睛看我一眼,发丝下的双眸黑亮而专注。   一小时以后,他放下笔,揉了揉手腕,看着面前的画布,脸上布满不可思议的神情,然后看着我问:“以前我给你画过画像吗?”   我摇摇头,没敢告诉他,他曾经说过不会。   “那你来看看吧,画完了,还……不错。”说完,他笑了一下,仿佛还在怀疑画布上的作品是神来之笔,与他无关。   我走过去一看,何止不错,简直完美,不但画功了得,连灵魂都有了。我的眼神被刻画的很到位,那一定正爱着什么人的神韵跃然纸上。   那么,当初不肯画我,是真的出于不敢看我的眼睛吧?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三个多月前,他为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双亲、事业、前途,甚至生命。如今我硬生生地把他从地狱之门拉回来,希望他可以重生。   从第一张人脸画开始,阮鳞的画风一下子转变了,他不再去画风景和建筑,而是专攻人物。自打进了这间画室,阮鳞就再也没提过要出去走走的话了,然后别墅里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走进去给他当模特,除了一日三餐,他几乎把时间全部花在了画画上。   他如此不知疲倦让我很担心他的身体,毕竟才刚刚醒过来没几天,那么长时间不进食,只靠葡萄糖和营养液维持生命,我怕他一下子消耗太多精力而吃不消。   我总是想方设法地把他骗出画室,哄他喝些补汤,吃些点心,或是去院子里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有一天他被我缠的烦了,问我:“你整天没事做吗?怎么从来不见你出去工作?”   我眉头一锁,没有回答他。我能说我的制版车间被炸了吗?我能说富华强实际上已经停止运营了吗?我能说我正在联系有关部门开始着手办理移民手续了吗?我能说我现在的工作就是看着你好好活着吗?   他见我沉默不语,紧锁眉头,以为自己说错话,便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连你是谁都弄不清楚,你这样对我好,让我压力好大。”   是吗?原来我让他有压迫感了?我吃了一惊,连忙说:“你不要有压力,我对你好不是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只要你好好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真的不想从身上得到什么?”他歪着脑袋怀疑地看着我。   忘了,刚醒那天晚上我企图占有他的身体,如果这种事都做出来了,还说什么不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那简直是在睁眼说瞎话。   “那个……”我咽了下口水,躲闪着他的目光,小声说:“我希望有一天我们可以恢复原来的关系,你能接受我是你的恋人这个事实。”   “然后呢?”   “……”   “你就是想跟我上床吧?”   他突然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令我都无力招架。   然后,他笑了,一转身边走边自言自语:“就知道你骗我。”   没有!我在心底呐喊,然后不由自主地追上前去,一把将他拉进自己的怀抱,嘴唇贴着他的耳垂,轻声说:“那天你问过我,你爱上我什么了,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你爱上了我的坏。”   怀里的他颤抖了一下,然后把我推起来,怔怔地看着我的脸,眼里写满问号。于是,我一低头,把他给吻住了。   他没有挣扎,但也没有配合,嘴唇一直紧闭着。直到我索然无味地放开他,郁闷地看着他的脸,他才淡淡地说:“再给我些时间。”然后推开我,又回画室去了。   时间……我不知道,我们之间还有没有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他是真的接受我了吗   我不敢再刻意去对他好,我怕看到他不耐烦的眼神,也怕他在在我眼中看到不/纯洁的企图。   但我仍然叫佣人盯着他吃饭、喝汤,叫医生看着他吃药,叫园丁带着他在院子里散步。   我不常出现在他的面前以后,他气色和精神都似乎好了许多,有时候可以听到他在花园里笑,在客厅里热情地跟佣人打招呼,甚至在别墅的台阶或走廊里与我“偶遇”时,向我点头微笑。   果然只有我才是他的压力,没有我出现在他眼前对他会更好一些。   如果我能够知道距离他恢复记忆还有多长时间,我愿意为剩下的时间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重新跟他培养感情,重新让他爱上我。但关键是我一无所知,我整天为那有可能是明天也有可能是几十年之后的某一天而担惊受怕,寝食难安。   而看到他一天比一天快活,一天比一天熟悉这所别墅,一天比一天明显地把这里当成他的家的时候,我的恐惧感则越来越强烈,我怕眼前一切转瞬消失。   在他醒过来差不多有一个月的时候,他终于玩够了画画,而把兴趣转移到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上。他跟着园丁学除草,学剪枝,学施肥,学浇水。   有一天园丁有事出去了,他便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给一大块草坪浇水。看着他认真地拿着水管仔细地浇透每一寸草皮,我离开了窗口,下了楼。   我走进院子,悄悄地来到他的身后,习惯性地,伸出手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腰。   他吓了一跳,本能地一回头,手里的水管也跟着转了方向,结果喷了我一脸水。   “啊……对不起。”他连忙跟我道歉,赶紧把水管移开了。我放开他,抹掉脸上的水,然后恶作剧地从他手里抢过水管,向他脸上喷了一下。   他跳起来,用手背挡着脸,然后在手指隙里看着我,不高兴地说:“你干嘛喷我?我刚才又不是故意的。”   我冲着他笑,突然心情好好地说:“我刚换了一套新衣服准备出门的,你喷我一脸水,衣服也湿了,你说我能不惩罚你一下吗?”   听我这样一说,他也把脸上的水抹了抹向我走过来说:“那我也是新换的衣服,准备给草坪浇完水在这里拍几张照片呢,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呢?”话声刚落,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我手中夺过水管。   果然是受过特殊训练的身体,即使失忆了还是身手敏捷,我都来不及做出反应,一大片水珠朝我迎面扑来。   我一边用手挡着脸一边去跟他抢水管,到底是快三年没有特训过而且又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他的体力却不如我,所以水管很快被我硬抢过来,然后他的身边也下起了阵雨。   这是一个疯狂的开始,也许太久没有这么疯狂过了,接下来我们两个就这么玩开了。水管在我们手中被抢来抢去,交替着往对方身上喷水,很快我们就浑身湿透了。   要知道这才刚刚四月中的天,被冷水淋透了以后也是很冷的。玩的差不多了,身上也冷的受不了的时候,我举手投降,然后关了水阀,把手伸给他说:“别玩了,赶紧去洗澡,小心着凉了。”   他这才搓了拼双臂向我跑过来,我把他搂在杯里往别墅里走,这时早就拿着毛毯守在门口的佣人们立刻跑上来一人一条给我们裹在身上。在她们的脸上,我似乎看到了一种久违的小心翼翼地憋着笑的愉悦表情。   看来,别墅里的低气压已经解除了。在没有发生那件不堪不回首的往事之前,我们一直在这里过着幸福的生活,佣人们的脸上始终洋溢着愉快的笑容,再没有比她们看到我疼爱阮鳞更有趣的事了。私底下他们叫阮鳞项太的事我是知道的,事实本来也是这样的,所以我就装不知道,从来没有凶过她们。   我知道自己对阮鳞做的事她们同样无法接受,整整四个月的低气压也足以说明她们也在恨我。如今看到阮鳞能和我玩的这么开心,她们的脸上终于放了晴。   回到别墅里,我和阮鳞分头回各自卧室去洗澡。   我洗好出来后,披了件睡袍就去找阮鳞。快到他房门口时,听见他在里面喊了一声“等一下!”   我想他肯定不知道我来了,应该是在叫别人,于是在门外拐角的墙边站下,一边往那边悄悄看一边留意听着里面的动静。   果然是屋里有别人,女佣端着托盘出现在门口的位置,为难地看着他,小声说:“你别问了,先生不让说。”   他拉扯着女佣的衣角,恳求着:“那你就说一件,只要说一件我以前和先生相处时的事就好。”   女佣犹豫了一会,禁不住他哀求的目光,最终还是点了头:“那好吧,我就说一件。记得你刚来的时候,你和先生一起看电视剧,然后你说你喜欢一部古装电视剧里男主角的衣服,看起来英俊倜傥又威风凛凛的,于是先生就背着你连夜打电话联系服装设计师和工厂,第二天一早,跟电视里一模一样的一件衣服就放在了你的床头。然后你穿着那身衣服在别墅里走了一天,连晚上睡觉都不肯脱下来,闹得先生在客厅里打电话大骂电视台的领导,让他们停播。”   “那……停播了没有?”   “当然没有,你不让啊,你说停播就搬出去,先生是宠着你的。”   “那后来……”   “哎呀,你不要再问了,让先生知道我跟你说这些会被炒鱿鱼的!”女佣打断他,赶紧脱开他的手走了。   等女佣走远了,他也退回了房间,我才走到他门口去敲了敲门。   在别墅,我规定佣人敲门只能“当,当”两声,只有我是“当,当,当”三声,所以阮鳞听得出来是我在敲门。当里面传来他不紧不慢的一声“请进”,我推门进去时,他已经穿好衬衫和长裤坐在沙发里喝姜茶了。   看到我进来,他把茶杯放下,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我紧张地问。   他摇摇头,揉了下鼻子说:“鼻子有点痒。”   “哦……”我润了润喉咙说:“如果没有不舒服的话,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他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然后把睡袍脱了,在他面前露出自己全/裸的身体。   他怔了一下,目光渐渐从我脸上下移,最后落在我的大腿/根部,喃喃地问了句:“你腿怎么了?”   我皱了一下眉,那是有一条刀疤,但我没想让他看这个。“看重点!”我闷声说。   “哦……好大……”他轻声说,目光终于锁定对了目标。   “再帮我画一幅画。”我说:“这次不止是脸,还有整个身体,特别是……它。”我低着头晃了一下自己的家伙,它已经直挺挺地靠在了我的小腹上。   阮鳞这才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玩味地笑了一下说:“你确定在我画你的两三个小时内它能一直这么精神?”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向他靠过去,将他从沙发里扯起来,让他的脸跟我面对面。“如果你也不穿衣服的话,应该可以。”   “那那那那那怎么可能?”他有些口吃,脸也有些红了。   “你不相信我?”   “我是说……我怎么可能不穿衣服画画?”   “怎么不可能?你以前还不是常常不穿衣服画画?”   “啊?”他吓了一跳,不禁摇头:“不会的,你骗我。”   “没有。”我是没有骗他,是有两次他在写生作品画到一半的时候就脱/光了衣服跳到湖水里去游泳的,然后在上来以后被我拖到树林的帐篷里翻云覆雨。那应该算是打野/战吧,比在家里的床上来的刺激……那画面在我眼前晃了一下,我就受不了了,一下子将他带入怀中,吻了上去。   这是他醒来后我第三次吻他。从第一次的抗拒到第二次的不配合再到这一次的被动,一次比一次感觉好了。   虽然他只是微张着嘴,只是允许我的舌头进入/他的口腔,但我也能感觉得到他在喘息,他的身体在颤抖。难道他有感觉了吗?   我用进一步的试探去寻找答案,索性将他抱起来放到床上。当我将自己全/裸的身体压在他身上,继续缠缠/绵绵他吻他时,他非但没有反抗,反而搂住我的脖子,开始小心翼翼地运用他的舌头回应我。   我真想把心底的那份惊喜呐喊出来,阮鳞他接受我了!   四个月,整整四个月没有碰过他了,我憋得都快成道士了。他的反应像对我敞开了一扇大门,让我迫不及待想要冲进去。   “阮鳞……阮鳞……”我呢喃着他的名字,将手伸进他的衣服,然后把嘴唇移到他耳边,轻咬着他的耳垂对他说:“现在推开我还来得及……如果你现在不拒绝我的话……一会你再想拒绝,我也不会停下来的……你应该知道……我想对你做什么。”   听到我这样说,他的身体还是僵硬了一下,但他并没有推开我,只是轻声问道:“如果……我们真的是恋人的话……我一直拒绝你,你会怎么想?”   “我会……以为你以前对我的感情都是伪装的,其实你不喜欢男人。”   “我……”他叹了口气,在嗓子眼里咕噜了一句:“喜欢的是……男人。”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看那双有些惊慌失措又有些害羞的眼睛,然后吻上去。“别紧张。”我说:“我们是恋人,我们做的都是恋人间该做的事,我保证,一定让你舒服。”   说完,我解开他的扣子,开始亲吻他的身体,不放过每一寸肌肤。   没有拒绝我的阮鳞慢慢有了反应,喘的越来越重,腰也开始发抖,一双手无所事从地开始在床上抓来抓去。我趁热打铁,把他裤子也脱下来,用湿滑的口腔含住了他羞涩的小兄弟,直到把他服侍得坚/挺无比,最后抬起他的双腿,辗转地舔/他的后/穴。   阮鳞的身体被我点燃了,像燃烧中的木炭一样,在烈火中噼啪直响,甚至跳出火星。他把我拉起来同我热吻,小腹在我身上扭/动和摩/擦,强烈地表达着需索。当他喘得似乎心脏都要跳出来,带着一种欲/望爆发前的痛苦开始在我身上撕咬时,我知道可以了,于是从床头柜里摸出润/滑/液……   接下来,我在阮鳞的身体里/横冲直撞,仿佛一匹脱缰的野马,我收不住,也不想收。在我一边贯穿他一边想赶走脑海中不断浮现的他自杀那天的画面时,我头很痛,心也更痛,所以我想用更极端的方式抹杀掉那些画面,除了疯狂地占有他,让他现在属于我、需要我以外,我找不出其它方式来麻醉自己的罪恶感。   阮鳞的身体毕竟是早就习惯了我,所以即使隔了四个月没有被男人碰过,一样还是能够接纳我的粗/暴,甚至因为这样的粗/暴和力度而到达了快乐的巅峰。他享受到极致的哭喊声回荡在我耳边,却给我一种我在强/暴他的错觉,但每每我轻声唤着他的名字问他“疼吗?”的时候,他总是在慌乱地摇头。   在犯下对阮鳞不可饶恕的罪行之后又一次占有他的身体,我并没有觉得好过,虽然缓解了身体上的压抑,却无法缓解心头的苦闷。   我还是那么爱他,离不开他,可一旦他恢复了记忆,我该怎么面对他?我们还怎么继续下去?   体内的欲/望清空以后,我们双双无力地躺在床上,都没有说话,仿佛各怀心事。   精力恢复过一些以后,我才轻轻地翻了个身,伸手摸上他的小腹,刚要说话,他忽然扭开头,抢在我前面开了口:“你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尽管他的反应令我十分意外,但我还是慢慢缩回手,在他后颈上轻轻地吻了一下说:“睡会吧,吃午饭的时候我来叫你。”然后我下了床,披上睡袍,退出了他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该来的总归要来   午饭的餐桌上赫然出现了牛尾鲜菌煲,这是以前厨房几乎每天都要做的一道补肾壮骨汤,自阮鳞自杀以来就再没敢出现过。看来佣人们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也是,我和阮鳞搞出那么大的声音,估计整个一层楼都能听得见。   当然,四个月前我让我的三个手下轮/奸他的时候,佣人们也听到了。我不知道他们现在会做何感想,我只知道他们之所以没离开我这个禽兽不如的雇主,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怕我。就算以前他们没怕过,但自从发生了我报复阮鳞的事,他们怎么可能不怕我?   我没作声,有模有样地盛了一碗汤给阮鳞。他几乎味觉尽失,喝了一口汤,却问了我一句:“这什么汤?”   “怎么?”我精神为之一振。“喝得出味道了?”   他摇摇头,淡淡地一笑:“口感不错。”   “哦……”我的兴奋又偃旗息鼓。“喜欢的话我让厨房天天做。”   “嗯。”他淡淡地应着,然后抬头看着我,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说道:“吃完饭我给你画像吧。”   我怔了一下,不禁浮想联翩。他能主动提出来给我画像,是向我示好吧?是完全接受我了吧?   见我没说话,他悻悻地瞥了我一眼,嘟嚷一句:“不要算了。”   “要!”我声音大得令门外的女佣探头进来看了我一眼,见没什么异常又把头缩回去了。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盯住了我的脸,提心吊胆地问道:“我们那会在卧室里……是不是能被别人听到?”   我镇定而坚定地点了下头。   他翻了个白眼,立刻把脸埋在了桌布上。   我笑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什么,他们早习惯了。”   “习惯了?”他忽然抬起头来震惊地看着我。   我继续点头。“难道你忘了?我跟你说过好多次我们是恋人。我们今天在床上做的事,以前……几乎每天都做的呀。”   “几乎……每天?”他忽然咬住了嘴唇,脸红起来。   我又笑,给他夹菜,哄孩子似地说:“好好吃饭,一会好有力气画画。”   他这才低下头,慢慢地开始吃饭。虽然吃不出什么味道,但天天需要用食物填饱肚子,他也习惯了。   那天吃完饭我们一起走进了画室,由于我坚持画□□的,所以他的脸从我脱掉衣服的那一刻起就一直红着。我始终看着他微笑,因为红着脸认真画画的他实在太好看也太可爱。   画到我说的重点的时候,他脸红的更厉害,紧抿着唇,眼睛不敢看我的脸。看到他的样子,我更加热血沸腾,重点部位也更加坚实有料,他的面部表情也更加精彩。   不过,我还是个称职的模特,自始至终也没有说话,更没有要求休息和上厕所,所以他画的很快,差不多两个小时就画完了。   当他告诉我可以穿上衣服的时候,我迫不及待地走过去看向画板。   比上一张还要完美,而且比我本人还要更帅一些,身体的线条被他刻画得刚毅而流畅,重点部位更是雄赳赳气昂昂。我不由自主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赞叹道:“你的手真神奇,你把我画活了。”   他看着我,温柔地笑了一下,然后又拿起笔,在我的肩胛处画了一朵小小的白梅花,看起来就像一个纹身。当然我身上并没有这朵白梅花,即使我有纹身,也不可能纹朵花上去,所以那朵趴在我肩膀处的白梅花虽然漂亮,可就是跟整个人的色调不协调。   不协调……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以前画的那些画,每一张看起来都有一处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协调,但风景画我不懂,现在眼前是自己的画像,我一下子就看出了问题所在。对,他又加上了一处不协调,就是那朵白梅花。   等他收了笔,我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他:“为什么要在我的身上加一朵白梅花?”   他笑了一下,然后转过脸来看着我,害羞地说了句:“是一种暗语,喜欢的意思。过去的事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刚才却忽然想起了它的含义。”   我喜忧参半地看着他,对于他能用这个暗语来表达他此时的内心感受,我高兴得想要欢呼,但很明显的,这不是什么普通的暗语,一定是他在警院受训时学到的。他现在记起来了,虽然只有这一点点,但至少说明他的记忆已经开始在慢慢恢复中了。   我小心翼翼地把他搂在怀里,吻着他的脸颊。他也反搂了我,依偎在我怀里,安静而满足地感受着与我的拥抱和亲吻。   我真的想让时间就停在这里,永远也不要再向前走一分一秒。这样,我们就可以好好相爱相守下去,永远也不会被痛苦打扰。   然而,有句话不是说,你越怕什么就来什么吗?   幸福美好的一天还没结束,我就预感到灾难要来了。   天刚黑,远处的天空就开始有一道道闪电划过,遥远的雷声从天空中闷闷地传来,空气中有凉凉的暴风气息,一场雷阵雨似乎正在逼近……   很快,雷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外面的树也开始摇晃,风沙夹杂着雨点扑天盖地地袭来。   晚饭时间快到了,佣人们一边忙着摆餐桌,一边跑到各个房间去关窗子,分散在院子各处的保镖也纷纷进来换上雨衣,连医生和护士都跑出去帮园丁为娇弱的花草盖上防护衣。   一时间,大家都在紧张地忙碌着,就不见阮鳞的身影。   我是在画室和他分开的,他说要整理整理画作,我便去书房打电话,确定移民手续的进展情况。等我发现一直没看到他又去画室找他时,他已经不在那里,于是我跑上楼,到卧室去找他。   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声音,我推门而入,想确认他不在,却发现他其实在里面。他站在窗口,看着窗外雷电交加的天空,一动也不动。   可能是雷声的关系,他没有听到我的敲门声,于是我向他走过去,悄悄地站在他身后,轻轻地说了句:“我以为你不在,敲门你没应。”   他似乎吓了一跳,肩膀抖动了一下,但没有回头,仍然望着窗外。   “阮鳞……”我小心翼翼地叫他,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感觉。   他还是没有动,但终于有了回应。我听到他声音低沉而颤抖地说了句:“听到这雷声,我总感觉……有些害怕。”   我一下子在背后搂住他,把他紧紧地圈在自己怀里。“不要怕。”我在他耳边说:“有我在,你很安全。”   他的身体有些僵硬,声音更加颤抖:“我明明知道……这雷声伤害不了我,可是……我就是害怕听到它炸开的声音,就好像……它炸在我脑袋里一样……”   “不要说了!”我心里比他更加恐惧地抱紧他,就像他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我知道,他的记忆开始要恢复了,这雷声就像响在他耳边的枪声一样,刺激着他记忆深处的某些东西。   “阮鳞,听我说。”我把他转过来,让他看着我的眼睛。“到床上去,躲在被子里,把耳朵捂起来。等雷声过了,你就不用再害怕了。”   他茫然地看着我,带着困惑,坚定地说:“我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害怕雷声,所以我要……站在窗边看着那闪电,听着雷声。也许……我能慢慢想起来,想起一些让我害怕的事……”   “不要!”我几乎喊出来,然后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往床边去。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我的身体直到被我按在床上也没有反抗,但嘴里却明显有不满的情绪。   我刚要开口,一个炸雷响在空中,把我都吓了一跳,更不要说阮鳞,他激灵一下闭上了眼睛,眉头拧在了一起。   我把他的头揽进怀里,柔声细语地在他耳边安慰:“听我说,害怕就不要听,把耳朵捂住,雷雨过去就没事了。你想恢复记忆,也不必用这样极端的方法,医生不是在想办法吗?”   “可是我现在我种预感,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如果真的能想起来,怕又能怎样?忍忍就过去了。”他固执地说,企图挣开我的怀抱。   “阮鳞,我求你了,不要这样伤害自己,有些事欲速则不达,你这样做会让我心疼。”我继续哄着他,换句话说,我这叫骗。心疼没有错,我是不想他现在恢复记忆,因为我还没做好准备。   “项群……”他抬起头来看着我,满眼的忧伤和迷惑。“你希望我想起来还是不希望我想起来?”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你似乎有什么难言之忍。”他向来聪明,哪怕是失了忆。   “没错。”我只得承认,但只能承认一点点:“我们是相爱,但我们最近在闹分手,我是怕你想起来再生我的气,不愿意再留在我身边。”   “我们为什么闹分手?”他开始刨根问底。   “不为……什么,情侣间吵架什么的是常有的事。”   “那……”他眼里的困惑越来越深,疑虑越来越大。“吵架什么的,全严重到……我受了枪伤?”   “不……那不是枪伤……”我仍在狡辩。   “你怕跟我说实话是吗?”他脸上开始有难过而疼痛的表情,说话也开始断断续续:“我们……住在这么大的别墅里……你却不用工作……你也从来不跟我……说你究竟是做什么的。我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差一点死了……你却拼命地要救我……如果我们真的是在闹分手……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爱你。”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他,说真话的时候,我总是很肯定。   他忽然抱住头,似乎是很痛的样子。“你骗我……”他开始喃喃自语。“你肯定是在骗我什么……我感觉得出来……”   “不管我骗你什么,我爱你,阮鳞,爱的……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我抓住他的双手,让他看着我。“就算我是个坏人,就算我做了许多十恶不赦的事,但这不代表我没有感情,不代表我不能去认真地爱一个人。你是我的恋人,是我唯一爱的人,你要相信我,无论如何,我不希望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我……”他刚要开口,一道闪电带着一颗巨响的惊雷响彻夜空,雷声仿佛就像在头顶上方炸开的一样,震得整个别墅都在颤抖,连灯都瞬间灭了一下。   耳内一阵轰鸣,似乎被震聋了一样。我本能地抱住了阮鳞,而他则抽回双手,紧紧地捂住了耳朵。然后就一直保持那个姿势没有再动一下。   过了半天,我才小心地轻唤他的名字。“阮鳞……”   听到我的声音,他的身体又抖动了一下,然后,我看见他的双手慢慢陷进脑后的发丝,屈起,抓住头发,狠狠地拉扯。   “阮鳞……”我的心猛地一沉,向后撤了半米,然后感觉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似的看着他又把自己的双耳抱住。   我不敢说话,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他,看他一点一点地让我越来越惊恐地变化着。   他的双手慢慢地离开了头部,慢慢地颤抖地握起了拳头,然后开始剧烈地抖动,就像中风了一样。我又一次向他扑过去,把他抱在怀里,焦急地说:“没事了,没事了,我在,我陪着你呢。”   突然,他一把推开我,力气大得我差点跌坐在地上。   “阮鳞……”我意识到事情不妙,他这不像仅仅是害怕,难道……不不,不可能……不会的!我在心里呐喊,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又抱住了头,然后喉咙里发出类似于咳嗽一样的哀嚎。接着,他嘴里开始一声接着一声痛苦而压抑地呢喃着我的名字:“项群……项群……项群……”然后用力地用拳头敲击着自己的头,慢慢滚倒在床上。   我知道,他想起来了,他把什么都想起来了……   看着他抱着头,一声声地叫着“项群……”在床上痛苦地滚来滚去,我突然意识到,哪怕把他送进地狱他都不会如此痛苦,我却把他从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把他拉到比地狱还痛苦的地方   我是在画室和他分开的,他说要整理整理画作,我便去书房打电话,确定移民手续的进展情况。等我发现一直没看到他又去画室找他时,他已经不在那里,于是我跑上楼,到卧室去找他。   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声音,我推门而入,想确认他不在,却发现他其实在里面。他站在窗口,看着窗外雷电交加的天空,一动也不动。   可能是雷声的关系,他没有听到我的敲门声,于是我向他走过去,悄悄地站在他身后,轻轻地说了句:“我以为你不在,敲门你没应。”   他似乎吓了一跳,肩膀抖动了一下,但没有回头,仍然望着窗外。   “阮鳞……”我小心翼翼地叫他,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感觉。   他还是没有动,但终于有了回应。我听到他声音低沉而颤抖地说了句:“听到这雷声,我总感觉……有些害怕。”   我一下子在背后搂住他,把他紧紧地圈在自己怀里。“不要怕。”我在他耳边说:“有我在,你很安全。”   他的身体有些僵硬,声音更加颤抖:“我明明知道……这雷声伤害不了我,可是……我就是害怕听到它炸开的声音,就好像……它炸在我脑袋里一样……”   “不要说了!”我心里比他更加恐惧地抱紧他,就像他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我知道,他的记忆开始要恢复了,这雷声就像响在他耳边的枪声一样,刺激着他记忆深处的某些东西。   “阮鳞,听我说。”我把他转过来,让他看着我的眼睛。“到床上去,躲在被子里,把耳朵捂起来。等雷声过了,你就不用再害怕了。”   他茫然地看着我,带着困惑,坚定地说:“我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害怕雷声,所以我要……站在窗边看着那闪电,听着雷声。也许……我能慢慢想起来,想起一些让我害怕的事……”   “不要!”我几乎喊出来,然后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往床边去。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我的身体直到被我按在床上也没有反抗,但嘴里却明显有不满的情绪。   我刚要开口,一个炸雷响在空中,把我都吓了一跳,更不要说阮鳞,他激灵一下闭上了眼睛,眉头拧在了一起。   我把他的头揽进怀里,柔声细语地在他耳边安慰:“听我说,害怕就不要听,把耳朵捂住,雷雨过去就没事了。你想恢复记忆,也不必用这样极端的方法,医生不是在想办法吗?”   “可是我现在我种预感,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如果真的能想起来,怕又能怎样?忍忍就过去了。”他固执地说,企图挣开我的怀抱。   “阮鳞,我求你了,不要这样伤害自己,有些事欲速则不达,你这样做会让我心疼。”我继续哄着他,换句话说,我这叫骗。心疼没有错,我是不想他现在恢复记忆,因为我还没做好准备。   “项群……”他抬起头来看着我,满眼的忧伤和迷惑。“你希望我想起来还是不希望我想起来?”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你似乎有什么难言之忍。”他向来聪明,哪怕是失了忆。   “没错。”我只得承认,但只能承认一点点:“我们是相爱,但我们最近在闹分手,我是怕你想起来再生我的气,不愿意再留在我身边。”   “我们为什么闹分手?”他开始刨根问底。   “不为……什么,情侣间吵架什么的是常有的事。”   “那……”他眼里的困惑越来越深,疑虑越来越大。“吵架什么的,全严重到……我受了枪伤?”   “不……那不是枪伤……”我仍在狡辩。   “你怕跟我说实话是吗?”他脸上开始有难过而疼痛的表情,说话也开始断断续续:“我们……住在这么大的别墅里……你却不用工作……你也从来不跟我……说你究竟是做什么的。我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差一点死了……你却拼命地要救我……如果我们真的是在闹分手……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爱你。”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他,说真话的时候,我总是很肯定。   他忽然抱住头,似乎是很痛的样。“你骗我……”他开始喃喃自语。“你肯定是在骗我什么……我感觉得出来……”   “不管我骗你什么,我爱你,阮鳞,爱的……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我抓住他的双手,让他看着我。“就算我是个坏人,就算我做了许多十恶不赦的事,但这不代表我没有感情,不代表我不能去认真地爱一个人。你是我的恋人,是我唯一爱的人,你要相信我,无论如何,我不希望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我……”他刚要开口,一道闪电带着一颗巨响的惊雷响彻夜空,雷声仿佛就像在头顶上方炸开的一样,震得整个别墅都在颤抖,连灯都瞬间灭了一下。   耳内一阵轰鸣,似乎被震聋了一样。我本能地抱住了阮鳞,而他则抽因双手,紧紧地捂住了耳朵。然后就一直保持那个姿势没有再动一下。   过了半天,我才小心地轻唤他的名字。“阮鳞……”   听到我的声音,他的身体又抖动了一下,然后,我看见他的双手慢慢陷进脑后的发丝,屈起,抓住头发,狠狠地拉扯。   “阮鳞……”我的心猛地一沉,向后撤了半米,然后感觉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似的看着他又把自己的双耳抱住。   我不敢说话,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他,看他一点一点地让我越来越惊恐地变化着。   他的双手慢慢地离开了头部,慢慢地颤抖地握起了拳头,然后开始剧烈地抖动,就像中风了一样。我又一次向他扑过去,把他抱在怀里,焦急地说:“没事了,没事了,我在,我陪着你呢。”   突然,他一把推开我,力气大得我差点跌坐在地上。   “阮鳞……”我意识到事情不妙,他这不像仅仅是害怕,难道……不不,不可能……不会的!我在心里呐喊,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又抱住了头,然后喉咙里发出类似于咳嗽一样的哀嚎。接着,他嘴里开始一声接着一声痛苦而压抑地呢喃着我的名字:“项群……项群……项群……”然后用力地用拳头敲击着自己的头,慢慢滚倒在床上。   我知道,他想起来了,他把什么都想起来了……   看着他抱着头,一声声地叫着“项群……”在床上痛苦地滚来滚去,我突然意识到,哪怕把他送进地狱他都不会如此痛苦,我却把他从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杀了我也解决不了的问题   他在床上苦苦挣扎了十几分钟,终于安静下来。但他□□静了,安静得我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他静静地坐在床上,侧面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在发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床单,时而闭上一会又睁开一会,一双手始终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服,微微颤抖。   过了很久,连雷雨声都渐渐远去了。   然后,我终于听到他在说话,声音小的也像那远去的雷声一样听不真切。   “我什么都没有了……”   是的,他说的没错,但我还想自欺欺人一把:“阮鳞,你还有我。”   他忽然像傻子一样笑了一声,就像听了一个笑话。的确是一个笑话,我把他父母都杀了,是为了让他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吗?   “为什么要把我救活?”他转过头来,冷冰冰地冲我问出这话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瞬间变成无以附加的痛苦。   为什么?此时此刻看着他痛苦的眼睛,我怎么回答得了他这个问题。   在我不知道真相之前我不想让他yi 那么轻意地去死,要让他活着,活的生不如死。在我知道真相以后,我更不能让他死,我想赎罪,想补偿,虽然……这根本是异想天开。   我不想看到他再痛苦了,真相大白后,每次想起他自杀前那一刻的眼神都让我想杀了自己。“阮鳞……”我无比真诚地对他说:“你杀了我吧。”   他眼里蒙上一层灰暗,慢慢扭开头,咬着牙呢喃道:“杀了你,我父母就能活过来吗?杀了你,就能不恨你了吗?”   我突然眼睛一湿,用拳头堵住了鼻子。是啊,我的罪孽不是死能赎清的,对我来说,死未免太便宜了些。我叹了口气,又说:“你想怎么报仇,我任你处置。”   他没吱声,然后又抱住了头,轻声啜泣了几下,才悔恨地说“我今天……干了什么?”   我想替他辩解一下:“阮鳞……”   “你给我出去——”他突然怒吼一声,几乎吓了我一跳。   我让自己深呼吸,调整心态,再度开口:“我可以出去,但你千万不要想不开……”   “滚!”他再度怒吼,并且扭过头来瞪着我,咬牙切齿地说:“我不会再为你自杀了,不值得!”   我点点头,泪眼模糊地走出去,关上了门。   下了楼,看见佣人们还站在客厅里等我们下来吃饭,我便朝他们一摆手,有气无力地说了声:“撤了吧。”   大家竟然都没有动,奇怪地看着似乎已经失魂落魄地我。我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便对他们实话实说了:“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佣人们不禁一阵惊呼,我想他们震惊的不止是阮鳞恢复记忆吧?还应该震惊我居然还能活着下来。惊呼过后,大家开始一言不发地撤晚餐。   我叫住那个偷偷告诉阮鳞我给连夜他订做古装衣服的女佣,叮嘱了一句:“你今晚在他门外留守,看着他别出什么事,有情况赶紧来叫我。”   她慌乱地点着头,急忙跑上楼去了。   那一夜,什么也没发生,一切都安静得出奇,但这份安静让我觉得非常可怕。   第二天一早,一夜都无法入睡的我,顶着浮肿的眼睛上了楼。仍然守在门口的女佣见我来了连忙上前小声汇报:“他没事。我每隔一个小时敲一次门,他始终回答我四个字:不要进来。半小时前我刚敲过一次,他声音显得很无力,应该是困了。他……”她看了看我无神而浮肿的眼睛接着说:“也是一夜没睡。”   “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女佣走了以后,我站在他房门口敲了三下门,里面却没有任何声音。   我的心一提,立刻睁大了眼睛,然后也来不及有任何顾虑,一下子推门而入,然后我就愣在了门口。   他在,坐在床边的地上,背靠着墙,一双眼睛失神地盯着前方,听见我进来,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刚要转开头,却突然把眼睛睁大了,惊恐地看着我。   我比他更惊恐地看着他,就像见了厉鬼一样,甚至嘴唇和身体都在瑟瑟发抖。我不敢相信我看到了什么!昨天还好好的他,一夜之间,他头发全白了,白的一丝黑发都不剩……   顿时,我眼前一片模糊,泪水弥漫了视线。然后我恍惚看见他茫然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在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之后,他才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冲进了洗手间。   我靠在门口的墙上默默哭泣,认识到自己对他犯下的罪行已经不止一次。把他救活,是我犯的第二次不可饶恕的罪行,我把明明已经解脱了的他硬生生地拉回到现实世界,让他遭受更加痛苦的折磨。我都做了什么啊?   当他慢慢地摇摇晃晃地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时,我想上去扶他一把,但我的脚动不了,我近在咫尺地望着他,不敢再靠近他一步。   他行尸走肉般挪回到床边去,坐下来,无力地靠着床头,眼睛没有看我,却对我说话了:“救我回来,就是想看我生不如死的吧?”   我摇头,却说不出话来。现在生不如死的是我吧?   他又发了一阵呆,然后又开始说话:“把我救活,让我像现在这样活着,你真的能开心?”   我怎么能开心?我不禁失笑,我把自己最爱的人当成了敌人,毁了他的一切,让他险些失去生命,又把他一段崭新的生命捅得千疮百孔。即使是我的仇人,我这样对他自己都开心不起来,何况他是我的爱人?伤害他同伤害自己又有什么区别?我现在已经完完整整地体会到活着没有意思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慢慢地从墙上直起身来,慢慢地向他走过去。   他失神地看着我,头靠着床头,无力而气短地喘息着,在我靠近时他突然闭上眼睛,扭开了头,然后痛苦地皱起眉头,眼角渐渐湿润。   看到他痛苦,我比他更痛苦,我自找的,怪不得任何人。但只要有一丝丝可能,我都愿意去减轻他的痛苦,于是我轻声问:“你既不能原谅我又不想杀了我,你要我怎么办?”   他不回答我,任泪水顺着脸颊滑掉。   我抻出手,情不自禁地用手指去擦他的泪水,却被他大力地一扭头给躲开了。   “阮鳞……”我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因为我的体力也似乎到了极限,在看到他一夜白头之后,我浑身就像被人抽了筋一样酸痛不已。“听我说……”我缓慢地说下去:“我是在你自杀并昏迷了两个月以后才知道你并没有背叛我。虽然不管我知道的早与晚,我都曾经把你当成了我的敌人,是我的错。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知道,当我得知真相时的心情,就算我把自己杀了也解脱不了我内心的痛苦。我知道自己错的太深太重,我没有资格求你原谅,但你能不能不要再折磨自己?我恨你,是错,我爱你,也是错,但错也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你不要用我的错来惩罚自己好不好?”   “你出去吧,我让一个人静静。”他疲惫而虚弱地说。   “好。”我点点头。“听说你一夜没睡,你现在好好睡一觉。醒了以后,我会让医生给你做身体检查。我希望你好好活着,这跟你恨我并不冲突……”   “出去吧。”他打断我,一副不想理我的样子。   我长出一口气,不再言语,默默退出了他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你我可以在所不惜   阮鳞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两天两夜不肯出来也不让任何人进去,更不肯吃饭。   到了第三天早上,已经记不清是佣人第几次来跟我汇报放在门口的食物一点都没有动过以后,我终于忍不下去了。   不是说不会再自杀了吗?可这样几天不吃不喝跟自杀有什么区别?就算不想活了,也不能活活饿死吧?   我冲到他的房门口,明知道敲门没用还是敲了三下,至少要让他知道是我。意料之中的里面没有任何反应,我拧了一下门把手,没动,里面反锁了。   “阮鳞!你开门!”我在外面又用力地敲了三下,还是没有反应之后才用商量的语气发出警告:”你再不把门打开我就破门而入了!”   在根本得不到任何回应的情况下,我只能叫人用工具把门锁撬开。   冲进去看到他的那一刹,我脑袋顿时一晕,差点以为他死了!他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对我冲进来一点反应都没有,直到我跑到他面前,看见他的眼睛眨了一下。   谢天谢地,他还活着!我小心翼翼地蹲下去,心疼地看着他。因为几天不吃不喝,他的脸很憔悴,一头干枯的白发被他抓的乱七八糟,没有喜怒也没有哀乐的眼睛毫无焦点的半睁着,也不知道意识是不是还清醒。   “阮鳞……”我轻轻地唤了声他的名字。   “出去,我不想见你。”他竟然可以说话,虽然有气无力。   “你没事吧?”我担心地问,他看上去非常虚弱,眼睛红肿,应该哭过。   “我说……给我出去!”他似乎用尽了全力在吼,但吼出来的声音仍然没有任何力度。   我知道他不想见我,但我不能任他这样下去,所以试探着问:”你不想见我可以,那你有没有想见的人?”   他似乎是怔了一下,许久才说:”我想见……阮姓夫妇。”   “不行。”我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他们现在在疗养院,有警方的严密保护,你去了就等于自投罗网。”   “我是警察……”他坚定地说,也是第一次在我面前丝毫不加隐瞒。   “你已经不是了。”我打断他,不得不告之他目前的处境。“侯允良出卖了你,你现在是警方要暗杀的目标。”   他闭上了眼睛,脸上是绝望的表情,眼角甚至有些湿润。又过了一会,他才睁开眼睛,轻声说了句:“我想去祭拜我的父母。”   “……明天吧。”我想了想回答:“我需要提前做些部署,以免警方发现你还活着。”   他虚弱地叹了口气,然后想起来,但没有成功,我把手伸到他腰下想扶他起来,他却往反方向一躲,斥责了一句:“不要碰我!”   我把手收回来,也跟着叹气,无奈而凄凉。“阮鳞,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恨我,我也恨我自己,不比你恨的程度轻,你不能原谅我可以理解,但你不要折磨自己。你现在的样子让我很担心你明天能不能活着去祭拜你的父母……”   “叫佣人来,你出去。”他打断我。   “好。”我说:“但你需要洗澡……”   “给我一瓶葡萄糖。”   “可你几天没吃东西了……”   “吃不下。”   “可你这样下去……”   “别啰嗦了,出去!”   我叹着气,无奈地站起来,出去叫来一个年纪大点的男佣,嘱咐了他很多才让他进去侍候阮鳞。   两个小时后,佣人出来,见他一脸难过的表情,我用质问的目光盯住了他。他叹了口气说:“洗干净了,也换了衣服,只喝了葡萄糖,什么东西也不肯吃,还是没什么力气,而且他……掉了好多头发。”   “现在呢?他在干嘛?”   “坐在床上发呆,嘱咐我不要让任何人进去打扰他。”   一句话堵死了我想进去看他的路,我只好向佣人摆摆手让他下去了。然后我开始对明天的事进行部署。   我没指望他能原谅我,但他的要求,只要我能做得到的,就尽一切可能满足他。   去祭拜他父母的那天早上,他勉强喝了碗八宝粥。出发的时候他不肯与我坐同一辆车,但为了以防万一,我没理睬他的抗拒,强行将他拖进我的车子让他坐在驾驶员的后方,我坐在了他的旁边。   一路上他也不肯看我,更不肯与我说话。一头白发随着车子的颠簸而起伏,看上去虽然为他那张漂亮的脸增添了几分别样的魅力,但看在我眼里却异常心酸。几次我都想把他搂进怀中,尽管忍得下这份冲动,却忍不下那份心痛,泪水一直在我眼里打转,没有办法烘干。   我不想跟他解释之所以那么伤害他和他的家人,正是因为我爱他爱的太深,所以才恨的那么深。这不是理由,至少不是害死他父母的理由,毕竟他们是完全无辜的,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真正从事的是什么工作,甚至不知道他是个同性恋。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一定给阮鳞机会解释,一定不会再那么冲动地去做那些无法挽回的错事。但人生中有很多过错永远无法弥补,悔恨永远得不到解脱。我跟阮鳞,到底该如何走下去?第一次,我面临一个要解决的难题,根本没有答案。   去墓地的一路上,我想了好多。甚至想到跟他一起殉情,但我死不要紧,我手下这些兄弟便白白跟我奋斗了十几年,没有他们也没有我的今天。死有时是一种自私的逃避和解脱,如果我一死了之,是可以不必再受良心的谴责和痛苦的煎熬,但我会让更多的人遭受磨难。失去我的保护,我的兄弟们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不知道阮鳞这一路上在想什么,我只知道自己已经处在一种快要崩溃的边缘,我想要再好好爱他一次,却比谁都清楚已经再无这种可能,这是一种绝望,是比死还要可怕的绝望。   带着这份绝望与痛苦,到达墓地后,我跟阮鳞一起跪在了他父母的墓碑前,但下一秒,他就将我推开了。   “滚远点!”他看也不看我地向我低吼。   一个手下过来想扶我,我一抬手拒绝了他的好意,然后在离阮鳞一米多的地方继续跪着。我不是要做给他看,我是真心实意地跪他的父母,我对不起他们,更对不起他们的儿子,对不起我最爱的人。我需要忏悔,尽管没用,但这是对死者最起码的尊重。   阮鳞将我让手下带来的鲜花、香烛和果品一一摆在他父母的墓碑前之后,便一动不动地盯着上面的照片掉眼泪,然而他始终一个字也没说,安静得出奇。   最大的悲伤不是嚎啕痛哭或哭天抢地的呐喊,无法言语地以泪面才是悲痛的最深境界,在知道阮鳞没有背叛我之后,这种悲痛我深深地体会过,简直可以叫人肝肠寸断,五脏俱焚。   在一边看着几乎快要昏倒的阮鳞,我的心也痛到无以附加,泪水也不由自主地往下滑。不要以为我这种做坏事的人没有感情,其实谁都有感情,只是感情倾注的对象往往不同,有人爱钱,有钱爱权,有人有爱家人,有人爱伴侣,有人爱江山,有人爱毁灭别人的一切……我也喜欢财富与权势,但我更喜欢人,喜欢可以跟我一起分享物质与精神的人,喜欢可以带给我肉/体愉悦感的枕边人。   阮鳞和别的男孩子不一样,他只向我索求爱与关怀,其它的他都可以自己去解决。在跟我一起的这两年里,除了画画方面的开销,他很少向我要钱和东西,反而是给我的东西很多。我不让他工作,但他还是有通过网络赚钱,没事的时候他帮人家修一些图,虽然一张只赚一块钱,但他效率非常高,一个月玩似的也能赚到普通上班族的工资。他用这些钱来买东西送我,有时是一块卡通手表,有时是一枚领带夹,有时是袜子,有时是内裤,有时是水果,有时是小蛋糕,有时是一些稀奇古怪的零食,哪怕是一盒手工糖果,他觉得有趣,都会买来与我一起分享。最喜欢他把用嘴焐热了的糖块嘴对嘴地喂给我,糖块上有他口腔的温度和味道,叫我想品味那块糖的同时又想要吃了他……   如今那些美丽而快乐的日子一去已经再也不能复返,是我亲手杀了我们的过去,亲手葬送了我和他的幸福,我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却没有丝毫的办法可以重温旧梦。   阮鳞在他父母的墓碑前泪如雨下,浑身发抖,摇摇欲坠……我真想冲过去抱住他!哪怕他要杀了我,我也无所谓,我只想让他知道,我是那么爱他!没有他,我的世界整个都是黑暗的……   就在我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抱他时,我的一个手下突然走过来,弯身在我耳边悄声说:“群哥,得到确切消息,警方的车辆正往墓地赶来,大约二十分钟后就会到。”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我还是愣了一下,然后站了起来对他说:“按原计划进行。”   “是。”手下立刻回身吩咐分散站在墓地周围的几个兄弟,让他们分头坐上我们开来的车,按原路返回,然后他朝相反的方向顺着山坡上的小路一路往上跑,直到到达上一层的平台之后,才朝我点了一下头。   我心领神会地跟着点了一下头,然后来到阮鳞身边,将供奉在他父母墓碑前的所有东西迅速收进我们带来的大纸箱。   阮鳞奇怪地看了看我,并用愤怒的眼睛盯住我问道:“你做什么?”   “快走!警察马上就到了,我不能让他们发现你来过。”说着,我一手夹着纸箱一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阮鳞抹了把眼泪,甩开了我的手说:“让他们抓好了!我都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你不怕我怕!”我提心吊胆地看着,真怕他这个时候给我耍脾气不肯走。“我相信你不怕死,但你不能死在警察手里!你被他们抓住,不是死那么简单的事,他们会对你进行审判,即使你对自己的罪名和生死无所谓,但这些对你过世的父母就真的无所谓吗?他们的亲戚和朋友会议论一辈子的,你让他们怎么安息?”   阮鳞瞪着我,我明白,他想说的是这些都是我造成的,但是我就不能往回弥补一点点吗?   “你恨我,我理解,没指望你原谅我,但至少让我做点可以减少负面影响的事。警方抓不到你,就无法对你进行宣判,至少你父母的名声不会受到败坏。”   阮鳞低下头,似乎明白了我的用意,我便再次拉住他的胳膊。“快跟我走,昨天晚上我在墓地藏了一架直升机,现在跑还来得及。”   阮鳞又抬起头来看我,似乎很震惊我为了他动用了直升机。“走吧。”我不想过多解释,其实为了他,我已经在所不惜。   他终于没有再反抗,顺从地跟我上了山,登上那辆藏在隐蔽处的直升机。   在直升机上,我远远地看见我手下开的几辆车在回去的路上被警方车辆截住盘查。但他们万万不会想到,车里不但没有阮鳞,甚至连我都没有。我在另外几辆车里放了很多箱进口的昂贵水果,回去的路上,连我来时坐的车也塞了几大箱。警方这次只是截获了一个专门拉进口水果的车队,这些水果既不是违禁又不是走私,我想他们的脸都该绿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部不是长篇,本来只想写两万字以内的,但还是超出了原计划一万多字。   下一章就大结局了,这是一个悲剧故事,希望大家不要对结局抱有任何美好希望……在此对不喜欢BE的妹子们说一声对不起了,某幸其实最喜欢写悲剧了。不过喜欢看HE的妹子们你们也不要生气,某幸马上又要开新坑了,是一篇欢脱的古代文。   虽然没有留言和评论,但某幸知道大家来过了,多谢你们的点击,支持我把一篇又一篇的故事写完。   ☆、不再抗争   直升机在半山别墅的院子里停稳之后,我首先跳了下去,但当我伸手想去接住阮鳞时,他拒绝了我,所以当他跳下时差点摔倒。我还是去扶了他,然后下一秒又被他推开。   他像躲瘟疫般快步往前走,却在走到别墅门口时骤然停下了脚步,抬起头茫然地看着这幢建筑物,整个人呆在了那里。   我知道,前几天,他不想出来,现在,他又不想进去。   我走上前去,觉得应该和他好好谈谈,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能再相爱又不能再分开,难道要一直这样生活在同一起却要互不相干吗?   站在他身后,我缓缓开口:“你以后想要怎样生活,不妨告诉我,我来安排。”   他没有说话,也没动,就那么站了半天,然后身子一晃,整个人便瘫倒下去。我连忙扶住他的腰将他抱起来,然后一边往里走一这吩咐佣人:“快叫医生到他的房间来!”   医生迅速赶来,用各种仪器设备在他身上折腾一番之后,摇头叹气地说:“他心肺功能都不太好了,如果还是不好好吃饭,这样下去,坚持不了多久的。”   我急了:“他昏迷不醒的那几个月,一口饭都没吃过,不也活下来了?”   “那不一样。”医生解释道:“他昏迷的时候,新陈代谢的速度也很缓慢,所以靠营养液可以维持生命,现在不同了,他体内的新陈代谢恢复了正常速度,但营养却远远供不上需求,况且……他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失去了求生的欲望,就算多少吃一些,也无济于事,意志消沉的情况下身体是吸收不了多少营养的。”   我听明白了,阮鳞根本就没有活下去的意志了。看到他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紧闭双目,呼吸微弱,一副将不久人世的样子,我忍不住掉下了眼泪。我把他救活,并是不想看到他这个样子,更不想他再遭受任何痛苦,如今他如此地痛苦地活着,活的生不如死,我的心就像被刀剜一样,剧烈地绞痛起来。   医生给他吊上一瓶葡萄糖以后便出去了,我坐在床头默默地看着他,忍不住低下头去吻了他的嘴唇,然后像是怕他知道自己趁人之危侵犯了他似的又赶紧抬起头来。   他万念俱灰的脸上布满平静的悲伤,像是随时准备离我而去一般,丝毫没有留恋和遗憾,偶尔微蹙起来的眉头和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也足以说明他活得有多么难受。   “阮鳞……”我轻唤他的名字,低声问:“你真觉得活着没意思吗?真的很痛苦吗?就再也无法面对我了吗?”   我得不到他的回答,我只看到他眼角渐渐渗出泪水,一张脸却平静得有些死气沉沉。   我叹着气,落着泪,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自言自语:“如果没那么爱你,怎么会把你伤的这么重?也许是我太异想天开了,以为只要你活着就好,却没想到我让你这样活着对你来说有多不公平。如果你能一辈子失忆也许对谁都好,但你偏偏又什么都记起来了。阮鳞……难道你只记起我曾经如何伤害了你吗?你就一点也不记得我是如何爱你的吗?没有你在我身边,难道我就活得下去吗?你这样痛苦,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残忍你知道不知道啊?我真的不忍心让你再痛苦下去了,难道你就忍心让我再痛苦下去吗?我们之间,除了那段阴暗与血腥的过去,就再没有值得你记住的吗?过去那么多快乐的日日夜夜,我们都付出了真心,你就一点也不再珍惜吗?”   我知道跟他说这些一点也没有用,他听不见,也许我只想说给自己听,听听自己的心声,让自己更加明白他在我心里的位置。没有他,我的生活毫无意义。但这又能怎样?让他倍受煎熬地活着,我的生活就有意义了吗?   我再一次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吻他,这次我没有顾及他会不会知道,会不会突然醒来而推开我,我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用力地撬开他的牙关,饥渴而缠绵地与他舌吻。曾经的我们,常常在激情过后还要再吻上半个小时才肯入睡,每次夜里醒来,如果发现他不在我怀里,我都无法再睡去,一定要把他重新抱回来。爱一个人,对他身体的依赖是必不可少的,我承认我是先爱上了他的身体之后才爱上他的个性。但不管哪个先哪个后,最终我爱的是他整个人。   现在我吻着他,不只是想亲近他的身体,更想得到他心灵上的回应,希望听到他说一句:“我原谅你了。”哪怕是骗我的,我也甘愿被骗。   不知道是不是我纠缠他太久或太用力了,阮鳞似乎是醒了,然后我感觉到他在摇头,一双手也塞进我们胸前相互贴合的位置,并渐渐用力想要推开我。   我自觉地抬起头来,然后看见他立刻用手背挡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双眼睛满含忧郁与愤恨地看着我。   他还是那么恨我……丝毫没有改变。   “阮鳞……”我思绪有些混乱地看着他,慢慢开口:“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再爱我了吗?”   他像听到一件可怕的事一样瞪大了眼睛,眼里布满惊恐。   我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眼睛却湿了。“算了。”我无奈地说:“我也知道自己是在白日做梦,怎么会有这种可能?我对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你怎么会原谅我?包括我把你救活,你也不会原谅我,是我把你逼到想要自杀,又是我把你从死亡线上弄回来让你承受这生不如死的痛苦……”   “项群……”阮鳞终于肯开口跟我说话,于是我睁大眼睛看着他,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他慢慢移开挡在嘴巴上的手,却在移开时用力地擦了一下嘴唇,令我自责又难堪。“在我把枪口对准自己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缘尽了。我没有把子弹射进你的身体,不是不舍得杀你,是不想让自己活下来做无畏的挣扎。”   看着他的眼睛,听到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无外乎等于听到他宣布我们之间爱的终结。尽管明明知道这是唯一的结果,却在听到他亲口说出来之后,心口痛到感觉已经被撕裂。   “你也不要再抗争了。”阮鳞说着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用力地吞了一下口水,又喃喃地说了句:“让我自生自灭吧,我身上太疼了。”说完,泪水从他紧闭的眼中决堤般涌出。   我不顾一切地抱住他,失声痛哭。阮鳞啊……你的痛何尝不是我的痛?我哪里忍心让你这样疼?我是舍不得你走……舍不得你离开我……这些话我说不出口,只能在我心底呐喊出来。此时此刻,我不顾形象不加掩饰地痛哭,并不是想要表达我的忏悔,而是真的不舍得他再离我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本以为这一章就可以大结局了,结果还是写着写着就写多了,字数又超过了预想,好吧,再加一章吧。   其实真不想以第13章为大结局,感觉好不吉利……那就等有时间加一个篇外吧。   ☆、死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那个晚上,我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放手,换句话说,我决定亲手结束掉阮鳞的生命。本就不该救他,与其让他这样痛苦地活着不如让他早点解脱。对于杀人这件事,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没有产生罪恶感,我只有遗憾,因为我不能同他一起死。   一大早,我让佣人熬了阮鳞以前最喜欢喝的海鲜粥,然后在盛好的一碗粥中放了大剂量的安眠药。   外面天气很好,霞光万丈,微风拂面,我让佣人将早餐摆在院子里,支了一只伞棚。过去很多个清晨,我们都这样早早起来吃早餐,为的只是那个氛围。他常常吃完早餐再回去补眠,或者被我拉回床上去满足我对他性骚扰的恶趣味。   今天准备好了早餐之后,我心情却非常沉重,因为马上要送他上路,我还是不舍。不管是快乐的阮鳞还是痛苦的阮鳞,一想到他要消失在我的世界里,我整个人都像被电击过一样,浑身疼痛不已。   迈着缓慢而沉重的步伐,我来到他的房门口,敲了三下门。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我推门而入。   他已经醒了,坐在床头,转头望着窗外,那么他应该已经看到院子里支好的早餐桌了吧?   “下去吃早餐吧。”我轻声对他说。   他这才转过来头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像有什么话要说,但他还是什么也没说,看了我一会之后便慢慢掀开被子下了床。   见他走路有些晃,我上前一步想要扶他,他向我一抬手表示不用,于是我等他走出去了,才跟在他身后下了楼。   坐在餐桌前,他看着已经盛好的两碗海鲜粥,不禁皱了一下眉头。我把一边的椅子拉出来让他坐,然后他顺从地坐下去,才说了一句话:“何必一大早折腾佣人?我什么也吃不下。”   “能吃多少吃多少。”我说着也坐下来,拿起勺子开始喝粥,然后对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喝自己面前那碗粥。   他慢慢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缓缓放进嘴里。   我悄悄地注意着他的表情,希望他吃不出来粥里的药味,因为医生他说他味觉神经已经损坏了,所以这碗粥里除了药我并没有放任何能够中和苦味的东西。   一口粥含在嘴里,在下咽前他似乎有些犹豫,然后眉头就微微地皱了起来。   我心里一紧,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了?粥不好喝?”   他看了我一眼,很深沉的眼神,似乎是有话要说,但盯了我一会,还是慢慢地摇了摇头,默默地将嘴里的粥咽了下去。   接着,他微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吃下去,整个人显得异常沉默,一双失神的眼睛却越来越湿润。   我盯着他,因为他每吃下一口,似乎都像在逼迫自己,甚至吞咽都非常困难,他眼里的泪光越来越明显,仿佛下一少就会掉下泪来。然而他就那么憋着,像明明不想吃却非要强迫自己吃,明明想哭却又忍着不让自己哭。   当他吃到一半的时候,我心里已经千般滋味在翻滚,于是我终于忍不住了,一下子抢过他手里的勺子。同时我却压抑着起伏过大的情绪,轻轻地对他说了句:“觉得不好吃就别吃了。”   他这才抬起眼睛来看着我,竟然浅浅地对我笑了一下。   我一怔,顿时觉得心如刀割般。我不太明白他这笑容的含义,只知道自打他记起过去,从来没有对我笑过。“怎么了?”我有些紧张又有些吃惊地问道。   他又笑了一下,而这一笑却非常苦涩,然后他又把头低下去,轻轻地问了句:“吃这么多……够吗?”   “嗯?”我又一怔,不禁感到脖子后面直冒凉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阮鳞……你该不是……”   “我吃得出……苦味。”他说完,然后泪终就掉下来,泪滴“啪啪”地掉落在桌布上,顿时润湿了一片。   他腾地站起来,走过去一把将他抱在怀里,不管不顾地吻着他的额头鼻尖脸颊,他这才抗拒地将我推开。我近在咫尺地看着他,不敢再碰他,却不解地问他:“为什么吃得出你还吃?”   他低着头,呆呆地看着那碗粥,颤抖着嘴唇说:“我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你为我选的地方……是我最好的去处。”   我的眼泪也掉下来,原来他从吃第一口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在粥里下了药,他却没有拆穿我,硬是一口一口地逼着自己吃下去。   我又一次把他搂在怀里,这一次我站在他身后。他没有再推开我,而是抓住了我的手,轻轻地摩挲着,然后轻声说:“记得以后每年在我父母的祭日,替我去送一束鲜花。”   “嗯……”我痛心地应着。   “我妈妈喜欢百合,我爸爸喜欢兰花。”   “两样我都买。”   “还有我……喜欢白玫瑰。”   “我知道。”此时我已经泪流满面。这样的阮鳞,像平静地交待后事一般,让我心如刀绞。   “项群……”   “嗯……”   “你后悔过吗?因为爱上我……”   “没有!”我斩钉截铁地回答。   “我后悔过……”他叹了口气,然后回过头看着我,一双眼睛有些失神般的茫然感,我知道,药力开始发挥作用了。   我拉了把椅子坐在他身边,让他的肩膀靠在我的肩头。   “什么时候后悔过?”我想跟我他多说几句话,不想让他那么快就睡过去。   “让自己出车祸那次……”他一边说一边闭上眼睛,一副要昏昏欲睡的样子。   “那次是你故意出的车祸?”我心里一惊,竟然从未怀疑过那次车祸的原因。   “嗯……算是吧……我心神不宁地走在马路边上,自己不小心撞上了一辆摩托车。”   “那……后来又为什么继续帮我?”   “因为……控制不住……”   “一开始,你根本也没有想到后来会爱上我是吗?”   “谁会……想得到?如果想得到……就不会……”   “阮鳞,不要后悔好吗?我们有过两年幸福的生活。”   “那两年……你真的幸福吗?”   “真的。”   “可是我好后悔……”   “求求你不要后悔。”我把他搂在怀里,他的头无力地贴着我的胸膛,不管他现在还想不想推开我都似乎没有那个力气了。   我把嘴唇贴在他耳边,轻轻地问道:“现在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有多恨我?”   他艰难地喘了口气,喃喃地回了一句:“……不恨了。”   “你说什么?”我震惊地看着他,拖起他的下巴让他与我面对面,尽管他紧闭双目根本看不到我的脸,但我不依不饶地逼问他:“阮鳞,你刚才说什么?”   他皱着眉头,呼吸困难地回答我:“已经……不恨了……真的……都是误会。”   “你为什么不早说?”我几乎在嘶吼,他在这个时候跟我说他不恨,这算什么?   “早说……你就……不让我死……是吗?那我还是……会恨你……”   “你……这是何苦?”我明白了,如果让他继续活着,他还是会恨。   难道只有他死了,才能结束我们之间的噩梦吗?现在想起他开枪自杀时的情景,我多少能够体会他当时的心情了,但我还是不明白他当时想说什么。那眼神像一种诀别,却也像一种倾述,他到底想说什么,我想此时此刻再问他,他应该不会拒绝回答我。   “阮鳞……”我唤了几声他的名字,确认他轻轻地“嗯”了一声还有意识之后,终于问出了一直纠结在我心底的问题:“我总觉得,在你开枪前,你好像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到底是什么话?”   他几乎要睡过去了,声音越来越微弱:“……我本想说……你会后悔的。”   “为什么又没说?”   “……因为……又不想……让你后悔了。”   原来他刚才一直说自己后悔,就是指那时候的悔恨吧?爱上一个恩将仇报的大坏蛋,残忍地伤害了他和他的家人,即使这样,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仍然放弃了告诉我真相。因为真相不止能够让我后悔,更能够让我发疯!我的阮鳞,你是世上少有的因为爱而毁了自己的傻瓜呀!   “……阮鳞……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我忍不住在他耳边声音颤抖而悔恨地呢喃。   “我知道……所以……”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几乎已经快听不到了:“项群……别忘了我……”   “嗯……”我突然间泣不成声,抱着他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说完这句话的阮鳞便再也没了声息,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最后的两行热泪涌出眼眶,浸湿了我胸前的衣服。接下来无论我再怎么呼唤他的名字,他都没有再回应我。   这就是我要的结果,亲手杀了他,结束了他的痛苦,却结束不了他还爱我这个事实。在我对他做了那么多残忍无情的事之后,他竟然还愿意爱我……我宁愿他一直恨我,永远也不肯原谅我,却不想知道他在生命走到尽头时,依然爱我。   我的世界完全崩塌了,没有了阮鳞,活着比死了痛苦不知多少倍。   我忘不了他,就算他没有要求我别忘了他,我也不可能忘了他。除了他,我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   也许,当我把手下兄弟们的未来都安顿好以后,我就可以考虑为阮鳞报仇了,那个时候,我就把自己杀了。不管他愿不愿意在另一个世界再见到我,我都会跟他纠缠到底,就算死,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了……感觉还有些表达不到位的地方,写悲剧就是这样,心里的情绪总是不能完美诠释,这就是功力不够吧?   有时间一定写篇外。不过话说回来,14也不是什么吉利数,唉……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